我作为一名有20多年医龄的肝胆外科及内镜外科医生,对于目前医学界存在了多年关于胆囊结石(息肉)的“保胆”或“切胆”的争论,有着深刻的体会,随着时间的沉淀,有很多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经历了多年的临床实践,现在的我对很多无辜“牺牲”的胆囊表示深深的歉意,也让我重新认识到医学的局限性和不确定性。
20世纪70年代我科室的前辈们就利用中医中药进行排石保胆,甚至配合很多物理方法,申请了专利(电针排石),取得了一定的临床效果,但因胆囊结石复发率高、且易引发胆道梗阻等并发症而不能进一步发展,多年的临床实践后得出的结论是“溶石、排石”不可取。我院后又改为胆囊切开取石,但始终存在复发率居高不下的问题,终因“腹腔镜胆囊切除”的引入而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年以后我科年青一代的医生就以“快速、高效、微创”的腹腔镜技术作为当地医界的标榜。
——切除正常生理功能
胆囊不仅仅是可惜!
20多年过去了,我切除了不下于1万多例胆囊,随着多年的随访观察,不少的患者切胆后出现了诸如:饱胀不适、消化不良、长期腹泻、胆汁返流、复发性胆总管结石、胆道术后综合征等,甚至结肠癌的发病率升高。这些临床表现不是少数,发病率居高不下。其中最重要的是术中肝外胆管的损伤,国内权威机构统计资料表明占经腹腔镜胆囊切除手术0.18%—2.3%,特别当胆道损伤病人无助的眼神看着我们的时候,这是我们肝胆外科医生永远的痛!所有这一切,让我深深的认识到不能再单纯的“切胆”而不顾及胆囊的正常生理功能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是说人的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要好好珍惜!更何况有着正常生理功能的胆囊呢?黄志强院士形象的把胆道系统比喻成一棵“树”或一个“水网流域”,从肝内胆管的源头流向十二指肠的出口,胆囊是这个流域中的一个“大湖”,具有调控、浓缩、分泌的功能。胆道系统的两个安全阀,一个是胆囊,一个是Oddi括约肌。
具有如此重要功能的胆囊,怎么就那么不见待?怎么就不如肾脏、膀胱?如果肾脏或膀胱一长结石就要行切除手术,那有多少人要受到无法弥补的伤害!推之胆囊,是不是只要胆囊一长结石、息肉就要切除了之呢?
在作出正确的选择之前,我们还应该分清楚两个概念-----结石残余率和结石复发率,也就是“切胆”和“保胆”的分歧所在,在没有胆道镜应用于胆囊取石之前,保胆手术是盲目的,胆囊腔内结石和胆囊壁结石、以及胆囊管的结石往往容易残留,新型内镜微创保胆取石使用胆道镜取石,是直视下取石,减少了手术的盲区、不留死角、精准取石,目前保胆取石结石复发率已经降至2%-7%。除了联合腹腔镜和胆道镜保胆取石,我们还有多种微创方式保胆取石,其共同点都是采用胆道内窥镜直视下保胆取石,和老式盲目保胆取石存在根本性的差别。
我们还应该对比一下保胆和切胆手术的并发症,我一贯认为做任何事情都要先虑败,特别是外科手术更是如此。切胆手术存在着出血、漏胆、胆道损伤等严重的近期并发症,还有远期因胆囊切除后损失了胆囊正常功能而造成的消化系统功能的失调,而保胆手术仅存在少量的漏胆、出血的近期并发症,当然胆囊术后有一个炎症水肿恢复期,同时保胆取石还是存在结石复发率的问题,这需要我们要更严格把握手术适应症、精准保胆取石。综上所述,内镜联合微创保胆取石术更符合生理、更安全、更可靠。
当然,“切该切除的胆囊,保该保留的胆囊”这就是我们保胆取石(取息肉)的原则,是“个体化”的保胆。保胆是目的,取石(取息肉)是手段,不能无原则性保胆。选择手术方式要坚持严格把握手术指征,只有通过严格的术前胆囊功能的检查,结合病人自身的意愿和期待值以及术中探查情况来进行决定。
同时,保胆术后还一定要护胆,护胆的方法有很多,最主要的是术后坚持服用牛磺熊去氧胆酸或熊去氧胆酸6个月以上,还要保持良好的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和饮食卫生,还要坚持锻炼身体。
特别提出的是,胆囊结石(息肉)复发率不是评判保胆取石(取息肉)手术成败的唯一标准,还应该加上术后生活质量的高低来评判。
总而言之,内镜微创保胆取石(取息肉)手术是一种胆囊结石(息肉)治疗的新思维、新技术,是合理、科学、安全的方法。已故的外科鼻祖裘法祖院士曾针对胆囊结石(息肉)的治疗呼吁:“重视胆囊的功能,发挥胆囊的作用,保护胆囊的存在!”
“我视之若珍宝,尔弃之如敝履,吾所求,唯此而已”。
——这些胆囊是坚决被切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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